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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没料到牧民朋友会冒着大雨来接应我们,我又感激又心惊,拽了一大把餐巾纸递给泽仁擦鼻血,“等明天或许雨就停了……”
“没有或许,马上走!
这场雨凶得很!
我们差点进不来。”
泽仁一身泥泞,脸上不少瘀青,看来这一路上他摔得不轻,“再耽误下去,我们都会困死在这儿!”
我们意识到事态严重,再不多话,收起资料和重要器材,铺盖一卷,走人!
越野车在陡峭泥泞的山坡上连连打滑陷车,好几次险些侧翻。
幸而扎西、泽仁用摩托车和马一起拖拽,才勉强把车拉出山来。
亦风把方向盘攥得死死的,汗出如浆。
一路上,我们才知道这场罕见的大暴雨已经成灾。
一些牛羊陷在沼泽里等死,没人能把他们拖出来。
不知道哪辆汽车的车门被吹飞了,在牧道边翻滚着。
通往核心区的桥被冲垮,河边的泥土堤坝不断被大水卷走。
我们好不容易上了进城的公路,风雨造成的车祸比比皆是,钢筋混凝土的黑河大桥岌岌可危,汽车不敢过去了。
进不了县城,我们只好原路退回,转而去泽仁源牧的房子躲避。
泽仁一家人都在源牧上。
泽仁源牧上的家是木石结构的房子,原木的房梁和地板,厚砖石的外墙,主要用于抵御冬季的严寒。
房子大约一百多平方米,分隔成并排的三间,却没有固定的卧室客厅功能分化,炉子在哪间屋,哪间屋就是客厅、厨房兼卧室。
女主人仁增旺姆又是个闲不住的人,即使冬季里常住这个房子,她也喜欢不定期地把简单的家具搬来搬去,在屋里玩游牧。
因此他们住在哪间屋,只需要看房子哪边有烟囱冒烟就知道了。
第一天雨太大,来不及搭帐篷了。
泽仁一家、扎西和我们,总共十来号人就在泽仁家的原木地板上铺被子。
我和亦风靠火炉最近,被子很快被烘干了。
几天来,我们总算在干燥的环境中踏实地睡了一觉。
早起,我习惯性地拌狗饭,才突然想起炉旺早就不在了,又是一阵难过。
窗外,风势渐弱,雨又大了起来。
泽仁家附近那七只狐狸邻居据说暴雨前就迁窝了,平原的洞穴容易灌水,狐狸妈妈预感到了这一天灾。
黑颈鹤筑巢的水泡子离泽仁家不远,我和亦风一直惦记着他们还未孵出的鹤蛋。
黑颈鹤第一窝的两枚蛋被盗,这一对鹤蛋眼看着还有几天就要孵化了,这关键时候不能再有差池。
我们俩裹上雨衣骑马前去探望。
水泡子涨水了!
骑在马背上望过去,我们暴雨前安装在鹤巢平行位置的监控摄像机已经淹没在水下。
但鹤巢还略微高于水面,可见这几天黑颈鹤一直在拼命垒高巢穴。
但是涨水的速度比他们筑巢的速度快。
淋湿的黑颈鹤似乎瘦了一圈,他们狼狈而慌张地护巢救卵。
鹤蛋的下方浸水了,再不救起势必胎死卵中。
我急着脱鞋下水,我们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把鹤蛋捞出来!
拿起鹤蛋护入怀中对人而言是很容易的事情,鸟却不行。
但是当我涉水以后才发现水深及胸,水底已经严重软化,双腿陷入淤泥里,水草缠足,走不动游不起,人根本进不去。
覆巢之灾就在眼前,哪怕连举手之劳我都帮不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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