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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逸回到旅店的时候水银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窗外的灯光为他散落在床榻上的银发洒落一层流华。
唐逸坐在他对面的床铺上,沉默地望着水银陷在绵枕中的睡脸。
他有点心疼水银。
如果海妖知道唐雅与他的相遇都是一场设计,如果他知道唐雅与他绑定不过是一场阴谋,他会多么难过?
果然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
唐雅到底是怎么死的?如果是被叛军杀死的,他们为什么要杀自己人?唐逸猜这些答案就在后半段光盘里。
但是他怀疑,自己真的想要知道真相吗?
如果没有看到这张光盘,日子也还会继续,他还是那个孤儿院里长大的孩子,是在小三十岁前挤进海妖战队的幸运儿。
他信仰基地的领导,叛军是他的敌人,或许有一天他会死在战场上,就像他最好的朋友一样,但至少这样的人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没有什么说不清楚的地方。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就连他一直羡慕嫉妒又不得不崇拜的唐雅也突然变成了叛军,还说他们两个人根本不是真正的双胞胎兄弟,而是三百年前叛军始祖的复制品。
所以他不仅是唐雅的影子,还是一个连见都没见过的古人的影子。
唐逸苦笑一声,感叹自己果然就是个当影子的命啊……
“你在笑什么。”
水银的声音吓得唐逸差点从床上弹起来,“你……你不是睡了吗?!”
海妖并未睁开眼睛,只是用慵懒的声音吟道,“你开门声那么大,聋子也会被吵醒。”
他翻过身来,用手捋开额头上的发丝,侧过脸来懒懒地将眼睛掀开一条缝隙看向唐逸,“你去哪了?这么久。”
“买烟啊。”
唐逸从裤兜里掏出来一包烟晃了晃,“顺便随便在外面逛了逛,毕竟那么久没进过城了。”
水银的视线描摹着唐逸的眉眼,也不知道是不是正透过那熟悉的面容寻找另一个影子。
唐逸有点不舒服地侧过脸。
“今天的孤儿院,就是你和唐雅十岁前生活的地方。”
“嗯……”
“那时候,会觉得很孤独吗?”
唐逸抿了抿嘴唇,“还好。
有唐雅在,还有很多其他的孤儿。”
“唐雅很少跟我说他小时候的事。
我今天终于见到他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了,可还是觉得很不真实。”
水银梦呓一般说着,“我总觉得他大概会是个很孤独的孩子,因为谁也没办法了解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唐逸心想,谁又不是同样孤独呢?这世上哪有人可以真的了解另一个人在想些什么,语言是多么贫瘠苍白的东西,充满了欺骗性。
人生在世就是注定孤独。
不过,唐雅确实是一个谜。
就算是从小长大的他也读不懂他。
明明他们两个是同一个人的复制。
唐逸点燃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水银,你今天为什么一定要去孤儿院?你是不是在找什么东西?”
水银从床上坐起来,手指无意识地玩弄着指间轻薄的银蹼,“在深海里,我想起了一些以前被遗忘的东西。
其中有一段记忆,是在我和唐雅执行最后那次围剿海下叛军基地的任务前。
有一次唐雅悄悄离开了一天,他带走了他最重视的一只密码盒。
那盒子他一只收在他的个人保险柜里,就算是我也不能碰。
他那一次离开后,在清理唐雅的东西的时候我没有再看到那只密码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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