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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拔高声音,雨疏风骤,风声如呜咽,手里攥着的那枚香囊有些变形了,金锭的边缘硌在手心,生疼。
“上一次,七年前……”
马户顿了顿,低头恭恭敬敬地回应,“您要牵最快的马,连夜出城去,越快越好。”
“去哪儿?”
“说是南边,一个叫无方镇的地方。”
无方镇……他的瞳孔收紧。
似乎是第一次听到这三个字,又似乎是已经听过无数次。
丝丝缕缕的云,经久不散的雾,夜夜笙歌,无忧无惧……
“您告诉小的,有人在那里等。”
“夫人即将临盆了,故而要快。”
“小的问您,还回来吗?那时您已经策马奔出好远了,回过头来说,不回来了。”
“当时您笑着说,就当长安城里,从未有过轻衣侯。”
天空之广袤,深不见底,如同大海倒转。
这是是一个没有星子的夜,下落的雨丝奔向他怀抱而来,粼粼闪光,下落着,似乎慢慢凝成了晶莹的雪花,缓慢轻舞。
时间因此而变得无限漫长,落着雪花的天空静谧得如同情人悠远而包容的目光。
他侧躺着,身子抽搐,血沫从口中一点点涌出,唯一点亮,是不瞑的双目。
“夫人即将临盆了……”
“也是有身子的人了,不怕冲撞了你。”
“此子是你我心中期望,就叫子期好不好?”
“我来,杀你啊。”
“这是您的骨血……”
“你知道吗?”
说话的人轻盈地转了个圈,神情恬静和美,宛如仙子,“麒麟山终年飘雪,我们便在雪中跳舞。”
火把,人,慢慢聚拢来了,像无数只蚂蚁,团团围上来,他们似乎着急地说着些什么。
有人将他抬起来,触碰到他的瞬间,他呕出一口血,眸光涣散,沙哑地开口:“下雪了吗?”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表情都像是着了慌:“侯爷,刚四月,哪儿来的雪?”
闭了闭眼睛再张开,血色的世界,依然只靠丝丝小雨艰难洗濯,越洗越肮脏,越洗越难以洗净。
原来,那片纯白的梦境,只是眼前的白翳。
夫人丧期未过,轻衣侯便病危,赵妃娘娘出宫照料,一见他的模样,转瞬哭成了泪人。
曾经掷果盈车的小潘安,变作躺在床上的一具可怕的骷髅尸体,下人见了,都别过头去,远远避开,走了老远,仍心惊肉跳。
他什么也不肯说,像死人一样凝望着帐子,眼里宛如一座空城。
他听见方士对着抽泣的长姐说话:“娘娘,人活着是靠一股‘气’的,现下侯爷眼里的灯灭了,就是那口气没了,这般苟延残喘……”
他的关节像是被那一场小雨锈蚀了,连动一下都很困难,故而没人能从他手中将那绣了她名字的香囊抽出来。
“说好你我夫妻,坦诚以待,为什么要瞒我?”
书房里的光线明亮,照着这个让他心心念念的人,她惊慌地看着他,似乎想要解释,又羞于启齿:“我没有。”
是怒火上了头,她越是完美,越令他心惊肉跳,怀疑陡升:“你究竟爱不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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