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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仲淹微微一笑,继续问道:“你再想想改革馆阁,想到了什么?”
范纯仁的脑海里似有亮光闪现,却又不甚明了,只是苦苦思索,却像雾中看花,似明非明。
“孩儿不知,望父亲指教。”
范仲淹笑道:“韩相今年多大?”
“四十出头。”
“首辅任期多长?”
“应当是十年…这,韩相的首辅之位还有一年就要到期了吧…”
范仲淹呵呵一笑道:“对啊,韩琦年富力强,为了践行新政之道,他到期后必定下野,可他下野后去哪儿?”
“这…”
范纯仁一时有些懵,对啊,四十岁不会致仕,那韩琦去哪儿?这些年官家对他这个首辅仰赖有加,也不会因为他去职就完全放弃这个大才,那韩琦用什么方法继续留在官家身边影响朝局?
“尧夫,看看…”
范仲淹轻轻点着改革馆阁制度的信提醒道。
“…孩儿明白了,韩相这是在为自己的去向安排后路,他去相位后,可入馆阁,提升馆阁的官员品级,用以…用以…安置任期届满后的官员!”
范仲淹点点头,欣慰道:“吾儿麒麟也,为父再来告诉你,馆阁将来必会成为像赞画司那样的机构,集群智,又可安置像韩相那样年富力强的届满官员,他们说不定哪天,又能一飞冲冠!”
范纯仁得父亲夸赞,脸上浮起一丝腼腆,忽然又想到一事,问道:“韩相他们为何要把这些事情告诉父亲?”
范仲淹却未直接回答,说起另外一件事:“庆历四年四月,两府主官皆在场,陛下问,自昔小人多为朋党,亦有君子之党乎?
为父亦在当场,慷慨直言曰:‘臣在边时,见好战者自为党,而怯战者亦自为党。
其在朝廷,邪正之党亦然,唯圣心所察尔。
苟朋而为善,与国家何害也?’
事后监进奏院苏舜钦谏,陛下之期,君子不党也,为父诚惶诚恐多日,但此事之后陛下并未多言,现在想想,全赖中书内阁任期之福!”
范纯仁不知所以然,一脸茫然地听着,此事坊间皆有所闻,并不是什么新鲜事,范仲淹说完后却神秘地一笑道:“可知任期之制是谁提出来的?”
范纯仁茫然,不就是老爹你们一帮子新政君子们提出来的吗?
“燕王李现!”
“什么?”
范纯仁不可思议地惊道。
“不仅如此,摊丁入亩之策也是他的手笔,包括兵役法、练兵策,还有这枢密院赞画司!”
范纯仁的嘴巴此时已经长得老大合不拢了,这李现到底是什么妖怪?
“大宋谁都可能反,但唯独燕王不会,为父当年反对他,只是因为看到必有今日之忧,忠逆之分,往往不看其行,只看其力啊!”
“所以说,父亲您当年其实是想保护燕王?”
范仲淹点点头,旋即又摇了摇头:“没错,燕王居中枢出谋划策,战事交由他人,为父曾以为狄青能担此重任,现在看来,唉…走眼了!”
范纯仁露出恍然大悟之貌,却还是问道:“孩儿还是不太明白,父亲为何这么多年却到今日才袒露心迹?”
范仲淹一边拨拉着桌上的信件,一边笑道:“呵呵,韩相、富相、欧阳修、文知院,齐活了,想不到啊…为父年逾花甲,还能登堂拜相?”
范纯仁惊道:“父亲,您…”
“他们这是提前试探为父,支持此策,他们就抬着父亲进中枢!”
“那我…?”
“你什么你,不把这些告诉你,来日你我父子二人难道要在京师打起来不成!
等着诏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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