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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痴痴地望着门帘,过了好一会儿工夫,芸忽然悔恨地说:
“只恨我不是一个男子!”
芸只说了这一句简单的话。
但是觉新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
不过他想得更多。
他以为芸在讽刺他。
他想:我不是一个男子吗?我除了束手看着她受罪外,还能够做什么事情呢?他开始憎厌自己,为自己感到羞惭了。
他再不敢正眼看芸,害怕会遇到责备的眼光。
其实芸丝毫没有责备他、讽刺他的心思。
过了一会儿觉新卸责似地搭讪问道:“蕙表妹的事情大舅晓得吗?”
“都晓得,”
芸点头答道。
“说起来真气人,大妈为了姐姐的事情跟大伯伯吵过两次架。
大伯伯总袒护姐夫,说姐姐嫁给郑家做媳妇,当然要依郑家的规矩。
做媳妇自然要听从翁姑的话,听从姑少爷的话,受点委屈,才是正理。
大妈抱怨大伯伯没有父女的情分,这倒是真的。
姐姐回来几次都没有看见大伯伯。
倒是姐夫来见过他几次。
大伯伯还出了题目要姐夫作文。
姐夫把作文送来,大伯伯看了非常得意,赞不绝口,说姐夫是个‘奇才’。
大伯伯同太亲翁非常要好,近来都在办什么孔教会的事情。
……”
“做父亲的原来都是一样,”
觉新忍不住怨愤地说。
他并不想说这句话,却无意地说了出来,原来他还想起淑英的事情。
在对待女儿这一点上那两个父亲就好像是从一个模子里铸出来似的。
觉新说了这句话,忽然想到芸也许不会明白他的意思,便加了一句:“我想大舅总有一天会明白过来的。”
“可是太晏了,”
芸带了一点恐怖地说。
这一天周伯涛居然赶回家来吃午饭。
蕙亲热地招呼她的父亲。
他对她却颇冷淡。
他倒同国光谈了不少的话。
国光恭恭敬敬地点着他那大而方的头颅,应答着。
国光总是顺着伯涛的口气说话,开口一个“爹”
,闭口一声“爹”
,而且“是”
字更不绝于口,教伯涛听得十分满意。
他在席上有两次一面夸奖他的女婿,一面瞪着他的木鸡似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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