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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你总爱做好人。”
淑华抱怨地说。
她又想出了新的主意:“那么就让大哥出去叫人办,钱由他一个人先垫出来。”
“好,这倒没有什么不可以。
我就去。
垫出钱难道还怕你们赖账不肯还!”
觉新爽快地答应下来。
“我去叫何嫂做菜,等一会儿在水阁里吃。”
说罢,他不等别人发表意见,就兴致勃勃地走出了亭子。
“自从嫂嫂死了以后,大哥从没有像今天这样高兴过,”
淑英指着觉新的背影,低声对琴说。
“所以我们应该陪他痛快地玩一天,”
觉民在旁边助兴地接了一句。
“而且像这样的聚会,以后恐怕也难再有了,”
淑英说,声音依旧很低,却带了一点凄凉的味道。
琴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用责怪的口气与柔和的声音对她说:“你今天为何总说扫兴的话?我们都在一个城里,要聚会也并不难。”
淑英也觉得不应该说那样的话,就低下头不作声了。
她让琴跟觉民谈话,自己却拿了觉新先前带来的洞箫,走到窗前,倚着栏杆对着开始张开夜幕的水面吹起了《悲秋》的调子。
水面平静得连一点波纹也看不见,桥亭的影子已经模糊了。
箫声像被咽住的哀泣轻轻地掠过水面,缓缓地跟着水转了弯流到远处去了。
夜色愈过愈浓,亭子里显得阴暗起来。
水上淡淡地现出一点月光。
“三姐,点灯罢,”
淑贞害怕地央求淑华道。
淑华正在听琴讲话,就顺手推觉民的膀子说:“二哥,你去点罢。”
觉民并不推辞,便走到右面角上一张条桌前面,拿过两盏明角灯,取下罩子,又从抽屉里取出火柴,擦燃了,去点灯架上的蜡烛,把两盏灯都点燃了。
他一只手拿一盏,把它们放在大理石方桌上面。
烛光就在屋里摇晃起来。
他忽然注意到淑英还独自倚着栏杆吹箫,就拿起那管笛子,走到她背后,轻轻地拍一下她的肩头,说:“二妹,你不是不爱吹箫吗?”
淑英一面吹箫,一面掉过头抬起眼睛看他。
他把笛子向她递过去,一边说:“箫声太凄凉,你还是吹笛子罢。”
淑英放下一只手,把箫一横,却不去接笛子,只略略摇摇头,低声说:“我现在倒喜欢吹箫。”
“你变得多了,”
觉民借着明角灯的烛光把淑英的一对清明的凤眼看了半晌,感动地说了这句话。
淑英淡淡地一笑,埋下眼睛,若无其事地答道:“我自己倒不觉得。”
“这是很容易看出来的,这大半年来你的确变多了,”
觉民充满了友爱关心地说。
淑英迟疑了一下才低声答道:“也许是的,不过这不要紧。”
觉民还没有开口,琴就在他背后接口说道:“你不能说不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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