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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馄饨的馅很少,肉早已剁成极细极细的糜状,吃进去非常软的一小粒,根本没有多大的存在感,倒是皮又薄又大,拿水焯熟,就在鸡汤里浸得全入了味,尝着又软又香。
赵弘倒是没有推拒,慢慢吃了。
赵明枝等他吃完,方才着人送了几个托盘进来,指着那些个托盘道:“你看喜欢哪一套。”
众人所持托盘上头摆的全是酒杯,一盏一盘为一套,或有兰花点石万字盘盏、鎏金梅梢月纹盘盏,又有金菊、银菊盘盏、竹枝映池盘盏等等,还有蕉下鹿、池中鲤、枝上蜻蜓等等。
那些酒盘无甚稀奇,不过精致些,唯有酒盏乃是香橼所对半剖开,挖空做酒杯模样,又拿刻刀刻出花纹,远看雅致,凑近又有清芬香气。
说到底,赵弘也还是个半大孩子,看到这样有趣的玩意,一下子眼睛都亮了,从中挑了那枝上蜻蜓图样的,捧在手里看了又看。
赵明枝见他把玩不停,十分喜欢的样子,便又使人提了个小炉子上来,那炉上坐了一只大陶壶,壶嘴处冒着微微热气。
。
赵弘闻到一股子清香甜味,忍不住转头去看,又回头看赵明枝,脸上神色十分疑惑。
“这本是席间用来劝酒的香圆杯,我看刻得可爱,就选了些拿来给你玩,最近天干人燥,正合喝些清润的饮子,拿这杯子来盛饮子,倒也十分别致。”
赵明枝一面说着,一面伸手去接了赵弘手中半个香橼杯,也不用旁人帮忙,提了陶壶,给弟弟倒了小半杯。
赵弘把那杯子接过,放回成套的蜻蜓盘上,又看了半晌,才去喝其中饮子。
那饮子是竹蔗茅根煮水而成,甘甜清润,入喉极顺,又因用香橼杯所盛,别有一股难得清香。
他喝了两口,只觉甜丝丝的,便也取了一套杯盏,给赵明枝倒了一盏。
姐弟二人就这般相依而坐,一面喝香橼杯盛的热饮子,一面说些家常闲话,不过讨论这香橼杯由来,又说它本是用来盛的解酒沆瀣浆——其实就是甘蔗萝卜水,又说所谓玩物丧志,多有言过其实,张张弛弛之道,好过只紧不松云云。
二人并不着急,那王署站在一旁,心中却十分紧张。
外头寒风呼啸,屋中那陶壶被炭火渐渐烧开,发出咕嘟咕嘟声响,可角落漏刻上时辰不停,早已到了巳时。
王署有心要上前问,可是见二人半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唯恐扰了他们兴致,又怕误了时辰,正踌躇间,就见那外间门口处一道人影晃来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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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悄悄退了出去,回头一看,却是自己方才安排去裴雍府上探听消息的一名小黄门。
那黄门跑得满头都是汗,匆忙行了一礼,便道:“供奉,小的领命出了宫,因见一路人都多得不像话,便下马打听了一番,才晓得裴相公……裴……驸马已经早早去了东华门,想来早等候许久,他随身携了雁币,只待吉时一到,便要入宫——宣德门外,潘楼街上尽是百姓,人人争看。”
他顿了顿,又道:“皇城司同京都府衙都出了兵丁巡铺,还是不能十分把得住,他们正要差人进来问,想请天子示下——是不是先请驸马入宫,免得人太多,惹出乱子来。”
“不是才巳时吗?”
王署惊得声音都劈了叉,转头去寻漏刻,却忘了此处是在外间,哪里又有漏刻可以看。
他勉强咽了口口水,再次确认道:“你是说,裴官人已经到了东华门?这消息准不准的?哪怕来得早些,最多也是在和宁换冕服才对啊!”
那黄门忙道:“小的打听到消息,也知时辰太早,心中不敢相信,就转去了东华门,亲眼见得裴官人就穿着冕服,就在东华门外——小的马壮,自家腿脚也利索,是以跑得最快,想来用不了多久,外头就要进来问话了。”
他话音才落,果然殿外便响起一阵脚步声。
几乎是前后脚,一名报信的黄门便站在了门口,见得王署,顿时面露喜色,忙道:“王供奉,外头皇城司使人来催,只说裴官人已经到了东华门处,外头聚众太多,能不能先请人进宫稍待片刻,等候吉时?”
王署听到此处,再忍不住,先是别了头探出去看看天边日头——分明初初升起,连地面那影子都长长的,外头回廊叶子上晨霜也未化,样样都说明眼下时辰当真还早,根本不到下午迎亲。
——这哪里是稍待片刻!
干脆稍待一天得了!
他一时忍不住腹诽,竟不晓得这一位新驸马究竟是结亲,还是抢亲,怎么就急成这个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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