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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愈抬起眸,说:“太后心意已决,说与不说都是这个结果。”
等两个人走出宫门,天色已经暗了。
岑愈没上马车,而是自己提了灯笼,和孔湫踩着积雪,走在平道上。
“寻益今日心事重重,”
孔湫端详着他,“在想什么?”
“想去年今日,”
岑愈说,“那会儿同知与侯爷尚在阒都……”
如果天琛帝没有遇刺身亡,兴许今日沈泽川和萧驰野还在阒都。
岑愈素来惜才,曾经想过沈泽川入仕,可到底天不遂人愿,沈卫那罪名太沉了。
孔湫也长叹一声,又想起了海良宜。
“若是天琛帝有储君半分心性,你我何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我近来越发感觉力不从心,好些事情,是真的回天乏术。
如今大帅打青鼠部,他们不肯,怕的是军粮牵扯到八城田地,可我看离北战事吃紧,连离北王萧方旭都打没了,边沙的实力早已不容小觑。”
岑愈看得清楚,但看得清楚没有用处,单凭他的口舌之利,也解决不了如今阒都的矛盾,想要世家舍弃现有的利益难于登天。
他们俩人走了没多远,就见前方竹伞独立,杵着个人在等候。
岑愈和孔湫交换眼神,看向前方的薛修卓。
薛修卓官袍簇新,没穿袄子,就这么孤零零地站在这里,像是激流间的浮叶,衣袖被风推得摇摆。
他收了伞,朝岑愈和孔湫行礼。
孔湫说:“你站在这里,可是有事?”
薛修卓抬起身,浮雪零星地飘过,他说:“下官在此等候两位老师,是为了详谈丹城田地及税务一事。”
岑愈微微皱起眉,说:“朝堂事,朝堂了,没有私下议论的道理。
这案子尤其要避嫌,让旁人见着了,难免起些流言蜚语。
你且回去吧,待到明日早朝后,咱们在内阁办差院里谈。”
“若非事出紧急,下官自然不敢叨扰两位老师。”
薛修卓面不改色,“月初太后拟旨,要户部要员随行查案,潘蔺指派了掌管河州及厥西盐税要务的梁漼山。”
梁漼山这个人孔湫和岑愈都知道,他在官沟坍塌时由萧驰野保举,受天琛帝钦点为稽查魏怀古军粮案的户部官员,打理财务税赋很有才能,去年跟江青山在厥西理清了十三城的陈年旧账,到河州还管过一阵子漕运。
颜何如对沈泽川说现在的水路生意不好走,他们颜氏往厥西跑的货都被查得严,就是梁漼山的缘故。
这个人做事圆滑,却不油滑,待在他的职位上,每日经手的税银成千上万,颜何如想走他的后门,却被他棉花似的弹了回去。
“梁漼山此刻已经归都,明早就会入宫觐见,”
薛修卓把伞抱好,“但他此行九死一生,一定要在今夜见一见两位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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