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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说什么话,但是眼睛总是骨碌碌地转,到处认真地搜索。
停留没一会儿,就走了,下午再来的时候,带来了一床棉被、一副蚊帐、一个枕头、一个熏香炉和一支笔。
我愣在那,来不及拒绝,她就已经把这些东西布置好了,好像它们天然就应该在那。
然后她坐下来聊天,说,她父亲一直让她寻找有才华的男孩子。
她说,父亲交代,不要看一个人的出身,要看一个人的可能性:“这是一个家族能不断发展壮大的关键,也是一个女人最重要的能力。”
我一下子明白她是什么样的女孩,虽然我一直看似功利地在努力测算和安排自己的未来,但骨子里头是那么厌恶这样的计算。
从得失的角度,我应该把握这个女孩。
而且她确实是个好女孩,没有娇养的气息,没有功利感,她在试图成为一个传统的、考虑到整个家庭甚至家族的女人。
但我听了她的这些话后,竟然觉得异常的不舒服,我慌乱地、笨拙地催她离开。
等静宜离开后,我突然想打电话约厚朴出来喝酒。
我们刚好成了有趣的对比,而我们各自都是对自己有误解的人:他以为自己做着摧毁一切规矩的事情,但其实一直活在规矩里。
我以为自己战战兢兢地以活在规矩里为生活方式,但其实却对规矩有着将其彻底摧毁的欲望。
但我最终没打这个电话,我没搞清楚,是否每个人都要像我这样看得那么清楚。
我也没把握,看得清楚究竟是把生活过得开心,还是让自己活得闷闷不乐。
我没预想到,厚朴在学校里,形象崩塌的速度会这么快。
大三一开学,厚朴似乎就变得无人问津。
许多当时聚集在神游阁的人,偶尔还会私下讨论,怎么当时会崇拜这个其实没有任何实在东西的人。
他们甚至会回溯:“你看,当时他是因为组乐团开演唱会而让许多人欣赏的,但其实他乐队的歌我们并没有任何印象,最蹊跷的是,他明明不会唱歌,怎么当时就糊里糊涂地欣赏他了。”
王子怡似乎比厚朴更不甘接受这样的结果。
她逼着厚朴和乐队更加疯狂地练习,还从父亲那儿要到了资助,为乐队添了一些更专业的乐器。
然后,在大三期中考前,“世界”
乐队又要开唱了。
这次的演唱会显然专业很多,地点是在学校大礼堂——王子怡出面找学校申请的,宣传就如同大明星的演唱会一样,多层次全方位——学校电视台、广播站不断播放着演唱会的消息,铜版纸印刷的海报张贴在所有看得到的宣传板上,并由学生会的干部在各个超市和食堂的门口摊派。
海报里厚朴站在中间,其他队员分列两侧,“世界”
乐队的字放得大大的,演唱会的主题是:“关于理想,关于青春”
。
海报上厚朴还是笑出两颗小虎牙,但可能是有化妆,脸上看不见那种透亮。
演唱会的那天,我因为在报社加班,最终缺席了。
听同学说,状况奇差:能容纳千人的大礼堂,就坐了两三百人,这其中还有被要求到场来支持的学生会干部。
第二天我回到学校,看到宣传栏上贴着的海报被人打了个大大的×,上面还留着一句话:“官养的乐队有劲吗?”
王子怡没理解到的是,学校里的这种乐队,贩卖的从来不是音乐,是所谓“自由的感觉”
。
或许厚朴也没理解到。
我能做的事情就是履行此前搬家时对厚朴的承诺。
演唱会后的第二天,我兼职的这份报纸刊登了厚朴和“世界”
乐队半版的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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