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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圣布里松先生对我的仰慕,如同与范斯先生的交往一样,一下子便中断了。
可是,范斯并不欠我什么情,而他则欠我点什么,除非我阻止他做的那些蠢事只不过是他耍的一个把戏:实际上,这倒是大有可能的。
从日内瓦来看我的人也非常之多。
德吕克父子就相继选上我当他们的看护:父亲是在半路上病倒的,儿子从日内瓦一动身便病了,父子二人都前来我处休养了。
牧师们、亲戚们、伪善者们,以及各种各样的人都从日内瓦和瑞士跑来,他们不像从法国来的人,为了崇拜我或挖苦我而来,他们是为了斥责我、教训我而来的。
唯一使我觉得开心的人是穆尔杜,他跑来同我一起待了三四天,我真想再多留他一些时日。
来人中跑得最勤、最死皮赖脸、烦得我够呛的是迪维尔诺瓦先生,他是一位日内瓦的商贾、法国难民、纳沙泰尔的检察长的亲戚。
这位日内瓦的迪维尔诺瓦先生每年来莫蒂埃两次,是专程前来看我的。
一连好几天,从早到晚地待在我家,跟我一起散步,给我带来各种各样的小礼物,让我无可奈何地探听我的隐秘,凡是我的事他都要插上一手,可我俩之间在思想上、爱好上、感情上、知识上,都没有任何可以沟通的。
我怀疑他一辈子是否读完过任何种类的任何一本书,甚至连我的书写的是什么恐怕都未必知道。
在我去采集植物标本的时候,他也跟着我去,可对此毫无兴趣,而且也没什么话好跟我说的,而我也没什么话好跟他说。
他甚至有勇气在古穆安的一个小酒馆里,跟我相对而坐了三整天。
我以为他会因为感到厌烦并且看出他让我有多么讨厌而识相地离去,可他仍旧死赖着不走,我也搞不懂他到底为何如此有耐心。
在所有这些我只是迫不得已结识和维持的关系中,只有一个是我感觉愉快并且打心眼儿里真正关切,是我不应该漏掉不说的。
那是一个匈牙利青年,他来到纳沙泰尔定居。
然后,在我定居莫蒂埃几个月之后,他从纳沙泰尔也到了莫蒂埃。
在当地,人们称呼他为索特恩男爵,他就是以这个名字从苏黎世介绍来的。
他身材魁伟,相貌堂堂,面容讨喜,平易近人,和蔼可亲。
他逢人便说,而且还暗示于我,他只是冲着我才来纳沙泰尔的,想通过与我的交往,趁年轻之时修身养性。
他的容貌、风度和举止使我觉得与他的谈吐相一致。
我以为,这个我看着无处不好、又是怀着如此可敬的动机前来寻我的年轻人,我若是将他拒之门外,那就是未尽到一个最伟大的义务了。
我与人交往,从不会半心半意的。
很快,他就获得了我的全部友情、全部信赖,我俩变得形影不离了。
我每次去徒步郊游,他都相随相伴,而且也喜欢上徒步旅行了。
我领他去元帅勋爵家,后者对他百般地疼爱。
由于他还不能用法语表达,他同我说话,给我写信便只有用拉丁文,而我则用法语回答他。
两种语言的交替使用丝毫未使我俩交谈的流畅和热烈受到影响。
他跟我谈到他的家庭、他的事务、他的遭遇,也谈到维也纳宫廷,而且对其中的内幕了如指掌。
总之,在我俩相处最为亲密的近两年当中,我只觉得他性情温和,凡事不急,品行不仅正直,而且高雅,衣着整洁干净,谈吐极其彬彬有礼。
总之,他透着良家子弟所有的特征,令我觉得非常可敬可佩,不能不喜欢他。
在我俩过从甚密之时,迪维尔诺瓦从日内瓦写信给我,让我当心前来我身边住下的匈牙利青年,说有人告诉他说,此人是法国政府安插在我身边的一名奸细。
这一警告是会让我觉得很不安的,因为在我住的地方,大家都提醒我凡事要留神,说有人在窥视我,在想方设法地要把我引到法国领土上去,以便在那儿对我下毒手。
为了一劳永逸地把这帮无聊的警告者的嘴给堵上,我便率先未向他有任何透露地建议他一起去蓬达里埃徒步远游,他同意了。
到了蓬达里埃时,我便将迪维尔诺瓦的信拿出来给他看,然后,我热烈地拥抱着他说:“索特恩无须我向他证明我对他的信任,但公众需要我证明我是知人识人的。”
这拥抱非常温馨,这也是心灵的一种快乐,是迫害者们所不识,也无法从被迫害者那儿夺走的。
我永远也不会相信索特恩是个奸细,不相信他会出卖我,但他却欺骗了我。
当我毫无保留地把心掏给他的时候,他竟然有勇气经常将他的心向我紧锁着,并且用一些谎言来蒙骗我。
他跟我胡诌了一个不知什么故事,竟使我觉得他非回国去不可。
我还劝他尽快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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