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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凛再次登门的时候,手里提着两瓶好酒。
他明明是站在十年不变的自家门口,却好像是一个陌生的客人。
门被叩响两声,陆父颤巍巍地扶着墙走了过来,弯着腰给他开门。
“你来了。”
他局促道:“你妈妈她不在,要晚上才回来,进来坐吧。”
陆母一意孤行又极度自我的性格,他们父子在二十年前便已经深刻领教过。
后来陆父也变得不通情理,和她把种种执念偏见都灌注在陆凛身上,病态了很长时间。
吃饭时要从左到右,蔬菜六分肉两分,饭只能添半碗,半饱才对身体好。
睡觉时必须往右睡或者平躺,左睡会压迫心脏。
走路时绝对不可以看书看手机,见到长辈必须鞠躬行礼,作文写错一个字都不允许划掉,只能全部重来。
陆凛没出生时,陆母在众人面前贤淑温良,被两家人撮合着嫁给了门当户对的陆父。
婚后生活第一年就如同死水,可那时候大家都保守,离婚说出去太丢脸面,会毁陆家书香门第的名声。
陆母在婆婆面前几乎是把里子面子顾到极点,用几近自毁的方式退让谦恭,让陆父完全找不到离婚的理由。
两人最后还是有了儿子。
控制欲被进一步解放宣泄,渐渐陆父也在这种气氛下着了魔,甚至深夜去检查他的睡姿,寻求几乎没有的存在感。
陆凛在成年后第一时间逃离了这个家。
他的事业,婚姻,饮食习惯,说话方式,以及与他有关的一切都不再受任何拘束。
陆教授此时已经和这个女人结婚二十年,双亲亡故儿子断绝关系,反而只剩下陆母这一个不间断给予压抑温情的亲人。
这辈子也就这么半梦半醒的熬过去了。
如今他再见陆凛,笑起来都没太多力气,走路时拖鞋拖沓在地面上,仿佛一个写不完的破折号。
“坐,过来坐。”
陆凛静默地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伸手去扶他。
他年幼时被打过手心,被罚跪过搓衣板,被毫无道理的要求捧着冰块站一个小时。
可他已经有十年没有见过父亲了。
陆父见陆凛还站着,也不多劝他,自顾自的往下讲。
“你妈妈在你走的前三年里,天天跟我哭闹,要我托关系,就是让你退学都得把人找回来。”
他双手覆在一起,老年斑像枯叶上的破洞。
“我什么都没有做。”
老人喃喃道:“我能帮到你的,也只有什么都不做。”
陆凛仰起头深呼吸,终于坐在了他的对面。
“后来她算着日子,觉得你该工作了,又闹着要家里亲戚查你档案被调到哪里。”
“我拦下了。”
陆父说一会儿话就要缓一缓,呼吸并不算顺畅。
“我总觉得,你是知道我的。”
“也许不知道。”
“我知道。”
陆凛平静道:“可是我不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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