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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物间狭小,青年挡着去路,她正琢磨着路线,眼尾忽然被他手指搓了一下,“夫人脸上非得……日日都涂得这么热闹吗?”
“这可是皇都女郎最流行的妆。”
程月圆缩回去,忘了身后没有多少空隙,冷不丁被什么绊了下,闻时鸣将她拽回,她一头撞上他清瘦韧实的胸膛,脂粉都蹭到衣襟上。
“唉……”
程月圆鼻梁酸胀,眼泪汪汪:“绮月帮我画了小半个时辰练手呢。
我想着等留春宴,就化这个妆去。”
“留春宴挨着清明,没人这么喜庆的。”
闻时鸣将她脸蛋捧起来,离远了些端详,掌下的触感绵软,就是隔着的脂粉太厚了。
“云露和绮月呢?”
“我没来过呀,不知道衙门的规矩大不大,叫她们远远地在隔壁街的马车里等着。”
程月圆从他手掌心里挽救回自己的脸蛋,看看窗外,“不早了,我真的真的要回去啦,晚了我的婆婆要担心我的。”
我的婆婆,讲得好似不是他娘一样。
闻时鸣松手,搓搓指腹蹭到的胭脂粉,觉得此刻小娘子妆容凌乱的傻气模样,还更顺眼一些。
“夫君让让,让让喏。”
他岿然不动。
她一指戳他胸膛,叫他往侧边腾,自己艰难地挤出去,叮咚作响地跑了,连食盒都忘了带走。
闻时鸣提起那食盒回到理事堂,无视下属们闪烁的目光,从袖中掏出手帕,一点点擦去衣襟的胭脂。
申时过半。
稀薄金辉落下,镀在长乐坊清水胡同巷高矮参差的屋顶。
曹志和正在院子里熬药,手上捏着把蒲扇,对着小泥炉的火苗扇,没一会儿走了神,药煲盖子的小孔冒出白蒙蒙的蒸汽,一股子发苦发涩的焦味。
老太太闻到味,从阿弟住的偏房里急匆匆跑出,一边喊着冤孽,一边要往药煲里灌水。
曹志和拦下:“娘,重新煲罢,都糊了。”
老太太嘴唇嗫嚅下,想说什么,又闭了嘴,从里头夹出些还能用的药材,重新和药包里的替补,能省一些是一些。
二郎腿断了,还时常梦魇惊悸,院子里药味就没散过,她天天摆弄这些药材,认都认得了。
曹志和知道她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有点埋怨,但不敢说。
家里有积蓄,日子不至于过不下去,但有个伤筋动骨的病人在这么耗着,一天天坐吃山空的焦虑就足够把人压垮了。
早点把地卖了就好了,偷偷低头就好了,他跑去冲着荣国公府邸磕头,事情闹大了反而把荣国公府架上去,惹来官府处理,百姓议论,除了平白无故拖延那块地出售的日子,再落不到半分好。
有很多人早劝过他:
——“认命吧,谁叫你倒霉。”
——“把地卖了拿钱,阖家老小换个地方生活。”
——“出价是低了些,好歹还有钱攥在手里不是?那些莫名其妙丢了性命,入了大狱的还少吗?贵人要碾死我们,跟动动手指头搓死蚂蚁没区别。”
要是往常,曹志和也会这么劝那些落入相似境地的倒霉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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