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汜水关头,残阳照在残破的关墙上,也同样照在脑残的这些东汉旧臣身上。
关墙之上,斑驳的血迹与刀剑划痕在暮色中若隐若现,但是他们视而不见。
旌旗在晚风中无力地飘动,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但是他们同样充耳不闻。
城垛后方,士兵们蜷缩在阴影里,脸上混杂着疲惫与恐惧,他们同样也是毫不在意……
三四百年了,都是如此,依旧如此。
『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并非他们真的『脑残』,而是在他们的认知体系里,这些具象的危机根本不被纳入他们需要解决的问题清单之中。
他们不担心民众反叛,也不担心什么兵卒叛逃。
因为在他们眼中,大汉的民众兵卒,始终是一盘散沙!
谁会害怕一盘沙子呢?
旧日统治者对于民众的根源,是这些民众以小农经济为主,而越是和小农经济捆绑越深,越是被土地所束缚。
逃?
怎么逃?
统治者通过『编户齐民』的制度将农民牢牢绑定在土地上,赋税、徭役虽重,但只要还能勉强糊口,农民便难以脱离土地。
户口,户口!
旧统治者对兵卒的不担心,则源于对军队控制体系的过度自信。
东汉兵卒他们的户籍被单独编制,家属往往被集中安置在后方作为『人质』。
一旦叛逃,不仅自己会被通缉,家人也可能受牵连,成为官奴。
同样也是,户口,户口!
当然,更为深层的逻辑是,这些危机从未真正威胁到他们……
旧统治者的不担心,是因为有四百年太平的经验惯性,也是他们对权力工具的自我迷信,以及对底层苦难的彻底漠视。
他们看不见民众『隐忍背后的怒火』,也不想要听到士兵在『沉默中的绝望』……
就像是现在的汜水关,在最初的恐慌之后,在骠骑军那令人窒息的沉默威压并未立刻转化为雷霆攻势之后,竟渐渐的,转而滋生出一股荒诞的『信心』来。
这信心如同沼泽中的毒瘴,在不知不觉间侵蚀着每个旧日统治者的理智。
一日过去,关外骠骑大营旌旗招展,壕沟加深,却并无大规模攻城的迹象。
两日过去,依旧只有零星的斥候游骑交换和工兵加固营垒的动静。
三日过去了……
依旧没有见到骠骑军进攻的迹象。
搜嘎……
定然是骠骑军『不敢』来了!
笑容,重新回到了他们的脸上。
他们又感觉到了风儿的喧嚣,鸟儿的歌唱。
关墙上的刘协,从最初的脸色惨白,几乎瘫软,到如今竟也能不需要小黄门的搀扶,就可站稳了,甚至还可以对着关外指指点点起来。
在崇德殿上的指点江山,哪里有在千军万马之前的指点给劲啊?
这可是真兵马!
不是摆在御案上的木刻旗子,鬼画舆图!
刘协那原本有些苍白的面容,在惊惧稍退之后,也重新浮现出『天子威严』来。
他站在城头,遥看骠骑军营地,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斑驳的城墙,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仿佛要抓住的是他摇摇欲坠的大汉江山。
『陛下,』王朗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恭敬,却又难掩其中的谄媚,『臣观贼军营垒虽固,然毫无进取之意,此非畏天威乎?』
他深深一揖,宽大的朝服在风中鼓动,像极了受惊的禽鸟展开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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