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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数日,厉娅托那位看护给孙菀送来一只千纸鹤,打开一看,里面用指血写着三个字:对不起。
孙菀默默看了一会儿,一点点将纸鹤折回去,放在妆台上。
看护告诉她,厉娅的状况稍好了些,请她暂且安心。
孙菀却忽然发问:“她毒瘾发作时是什么样的。”
看护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问,目光闪烁了好一会儿才谨慎答道:“很疼很痒很冷,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
因为卓临城的保护,孙菀没有机会亲眼目睹厉娅戒毒的过程,但不难通过影视剧里的类似片段进行想象。
在厉娅戒毒的这段日子里,这种想象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
有时候,她正在喝水,眼前会突然闪现厉娅倒在地上捶胸顿足、痉挛抽搐的样子;有时候,她正在做会议记录,纸面上又会浮现厉娅用头撞墙的画面。
白天时,因为有光与暖,这些画面充其量只是让她脊背一寒,就闪过去了。
但入夜后,它们便会在噩梦中向她呈出狰狞面孔。
她不是梦见厉娅举着针管朝她走来,就是梦见厉娅躺在她身
侧对她冷笑,或者干脆梦见她溃烂的尸体。
她定期去看心理医生,也试着在睡前用红酒、安眠药助眠,但都收效甚微。
偏偏余小菲也来凑热闹,隔三岔五挺着大肚子在各种媒体前亮相,但孙菀发现自己内心再也不会因她泛起任何涟漪。
送走女看护,孙菀一如平常地去厨房准备晚餐。
因为卓临城提前告知了会晚归,她便很随意地做了一道蔬菜焖饭打发自己。
天将黑未黑的时分,她走去阳光房的摇椅里坐下,呆呆望着窗外。
透过阳光房的隔音玻璃,远远可见穿梭的车辆相继驰进越来越暗的天际。
外面的世界明明那么喧嚣,里面却安静得像数千米的海底,她缓缓晃着摇椅,让疲靡的思绪一点点沉下去。
在小区街灯悉数亮起的那一瞬,她恍恍惚惚地跌进了一个明亮的梦里。
她梦见卓临城携着她在颐和园内游玩,偌大的园子里除却他们,再无人迹,园中的玉兰、牡丹、飞鸟也都没了影,只有一条架在水上看不见头的阴仄仄的长廊。
她紧随他行走在烟波浩渺的水上长廊,心心念念地寻找出口。
这时,一片浓雾向他二人袭来,等到浓雾散去,孙菀骤然发现整个庭院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慌乱地在长廊上奔跑,呼喊着他的名字,眼前花分柳移,出现一片嶙峋的怪石阵。
她直觉他在里头,又直觉那里潜藏着某种巨大的危险,但她顾忌不了许多,一头扎进石阵里。
她无穷无尽地在石阵中打转,眼前出现一片高亮的白光。
她张皇地行走,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一个女子唱昆曲的声音。
她听不清词曲,却分明觉得那女子唱的是《牡丹亭》的选段。
她站在原地听着,渡水而来的歌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尖厉。
待听到“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
这句时,那女声忽然扑到她耳边,化成厉娅的笑声,灌入她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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