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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缓的步履声伴随着铃铛的声音一起远去了。
然而那股带着雨水般湿润冷清的淡淡香气却留了下来,萦绕在祁染鼻尖。
祁染埋着头,动静刚刚远去,他就下意识地想起身。
但微微一抬眼,周围的人们仍然安静地俯首在街道两边,他便也不声不响。
此刻极其安静,与之前热络喧闹的夜市场景仿佛两个世界。
屏声不语的片刻功夫,刚才双眼所见的一幕,情不自禁地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
那副仪仗在此处停顿的那片刻,所有人皆是垂眼勿视。
一众古人中,只有他这个格格不入的外来者,在众人屏退之时抬眼,瞥见了他不该直视的一幕。
银丝帘被那两根颀长细白的手指挑起时,大约是抬手的缘故,祁染分明觑见隐于轿中那人的袖口滑落了些许,连带着手腕,露出半截白得近乎冷冽的小臂。
只有他一人看到了,也只有他一人窥视得那么分明。
那截手臂白而笔直,说不上扎实壮硕,但精瘦有力,绝不柔弱。
两根手指牵引着轿帘时,指骨在雪色肌肤下微微凸起,牵连起小臂若隐若现的薄薄筋肉,凸起微微线条,遒劲而流畅。
那时他头顶天穹之下的灯笼在风中轻晃,摇摆不定的淡色光芒之中,那截手臂在手腕之上三寸左右,倏地一枚红到晃眼的朱砂痣在他的瞳孔中划过。
祁染其实对别人的手臂没什么特殊爱好,但这一枚红痣衬着雪肤,是个人都会忍不住悄悄看上一看。
他猜测,恐怕也就是因为他这一眼,引得轿内人不悦,才在此处一瞬停留。
祁染在心里稍一思忖,西乾配得上用仪仗的人统共也就那么几位,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所在的哪一带,不然多少能猜出刚刚声势浩大地经过的人是谁。
他说到底不是这里的人,没那么大的自觉和包袱。
感觉仪仗走远了,就立刻又斜眼偷偷往那边打量。
已经快看不见那一行人了,不过大约在他跑出来的那个长街附近,仪仗缓慢拐过,最后连风中飘摇的清脆铃声都听不见了。
“哎,刚出来的六露饮,新鲜这边请!”
“娘,我要吃那个...”
“才下了雨,明儿日头应该不错。”
差不多同一功夫,身边刚才肃穆不语的人群不知何时又开始活动起来,纷纷奔来走去,仿佛刚才那一阵沉默只是世界静止转动了一瞬间。
祁染对自己的处境还没有太大的真实感,但脑子已经下意识地想着刚才那副仪仗的事,随口和一个拉车的小贩搭话,“这位小哥,刚才——”
刚一出声,对面像看到了鬼一样,忙不迭地继续往前走,仿佛没看到他。
“......”
祁染一转头,发现这街上的人几乎都绕着他走,偶尔有几个胆大的,也只是瞧他几眼,低声议论几句。
他这才反应过来,这要是真是古代,自己这幅模样在古人眼里一定是相当怪异的。
“是外乡逃难来的?”
“不像,我看是流寇。”
“刚才国师大人的轿子在那儿停了下,定是注意到他了,怕是一会儿就遣人拿他了!”
国师?西乾只有一位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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