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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浔和西门庆入住的这家客栈叫“悦来客栈”
,这个名字很常见,几乎在任何一座大城,都能找得到叫这名字的客栈,但它们并不属于同一个东家。
悦来之名取自于孔夫子的那句:“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
。
于是它就成了开客栈的人最爱用的名字。
可一座城市,当然只能有一家客栈叫这个名字,那自然就是谁先用了它就是谁的。
也正因如此,常常行走在外的人都知道,能叫悦来客栈的,一定是这座城市中资格最老的客栈,最老的客栈未必是规格最高的客栈,却一定是比较规矩的地方。
夏浔和西门庆入住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这年月夜色一降临,黑灯瞎火的也不宜出去逛街,两人就在容栈里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又要了两只浴桶,调好水温,美美地来了个桶浴。
两个人正泡在热水里面闭目养神的时候,四季车行当天的最后一班大车赶在城门落锁前到了,车上的客人纷纷下来四处寻找住所,其中有两个行商并不就近选择一家客栈入住,而是逐家客栈的开始打听一个叫高升的人和一个夏浔的人的落脚之处。
客栈本来是不会随便把客人的信息告诉别人的,但是这两个行商身上却揣着济南府官差的腰牌,有了这面牌子,他们有权向客栈索取自己所需要的一切客人资料。
终于,他们在悦来客栈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很快,他们也搬进了这家客栈,悦来客栈的掌柜和两个知情的伙计被下了封口令,禁止泄露他们的真实身份。
他们公开的身份是:王明,王思远,叔侄二人,济南行商。
次日一大早西门庆就出去了,他要联系分头赶来的各路车辆,还要与关外的人碰头,这些秘密关系都是他父子二人苦心经营多年趟出来的路子,自然是不便让夏浔知道的,夏浔虽未做过生意,也懂得这些规矩,何况他本来就想只做一次,此后的交易全都甩给那个姓曹的黑锅专家,所以也没想了解这些东西。
夏浔在客栈里优哉游哉地等到中午,西门庆兴冲冲地赶回来了,一见他便道:“那边冬粮告急,也正急于交易呢,他们早就派了信使过来,我已约了地方,叫他去那里等候,走,咱们现在就去。”
夏浔一听,忙与西门庆联袂出了客栈。
此时的北平与他印象中六百多年后的北京自然是大不相同的,就算同永乐迁都、再造北平后的样子也有着很大的不同,尽管如此,每一举步、每一张眼,所见所闻,仍会给人一种天下雄城的感觉。
街行旅形形色色,不乏各种有色人种,叫你知道这座城池牵连着世界。
不时还会有几头大象甩着长鼻悠闲地从你身边走过,这都是笃信佛教的元人蓄养的,当年逃离大都时遗弃在这儿。
时而又会有一队甲胄铿锵的官兵走过,队列整齐,杀气冲宵,可城中居民业已司空见惯,叫卖的继续叫卖,逛街的继续逛街,并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惊扰。
这就是不割地、不纳供、不称臣、不和亲、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大明王朝未来两百多年的都城么?
走在街市上,夏浔满目都是新奇,满心都是感慨。
西门庆却不是第一次来,他无心观赏风景,只顾领着夏浔往前走,双方接头的地方是在一家皮货店的后院客房里,门口挂着一块牌子,夏浔注意地看了一眼,上面写的是“谢氏皮货”
。
西门庆带着夏浔进了店门,与那掌柜的耳语几句,马上被让进了后院,后院客房内正有一条大汉候在那里。
这人虽然穿着一身汉人服饰,发型、打扮也都按照汉人的习惯打扮,但是那浓重的眉毛、虬曲的胡须,高高的鼻梁,锐利的眼神,还是能让人隐隐看出些草原汉子的气息。
他与西门庆显然是打过照面的了,一见西门庆,便起身抱拳,用稍显僵硬的汉语说道:“高兄来的好快,这位想必就是高兄所说的夏浔夏兄弟了。”
夏浔还礼道:“正是在下,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西门庆笑吟吟地道:“夏老弟,这位好汉叫拉克申,是哈剌莽来部的族长孛日贴赤那大人的亲信。
拉克申,这位就是要向你大量购买毛皮兽筋的夏东主。
夏东主在山东财雄势大,背后还有一座很硬的靠山,他不只这一次需要大量的货物,以后还会不断地从你那里购买,你能搭上这条线,贵部今后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拉克申脸上露出几分欢喜的笑意:“哦,是是,我……我已经听通知我来的人说过了。”
拉克申把他二人让进座位,自己却直挺挺地站着,连一句客套话也不讲,立即开门见山地说道:“尼古埓苏克齐汗一直希望打回中原,重夺大都。
而你们明国的燕王殿下很厉害,他每次都把我们大汗的军队打败了,赶得远远的。
他们打来打去,我们这些只守着很小的一块草原,也没有力量迁移的小部落就遭殃了。
我们没有盐、没有米、没有布匹、没有铁锅、没有药材,日子很难熬,我们部落的壮年人已经不多了,留下的大多都是老人、女人和孩子,他们身体弱,如果没有饭吃,就会饿死;没有衣穿就会冻死;没有药材,就很容易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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