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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时节正好行路,往京城的官道上车来人往,热闹非常,一辆不太起眼的马车夹杂在车流中,不疾不徐地走着,车里偶尔传来两声婴啼,却也不十分刺耳,有时车里会有一个年轻的男子出来递上一袋烟
与车夫聊上一会儿天,待车里的妇人叫他,又自会回到车里,显是极普通的殷实人家一家四口带着一个老妈子上京。
百合捂着鼻子摇了摇头,“你这一身的旱烟味儿实在是呛得很,仔细呛着了孩子。”
她怀里抱着的婴儿听母亲这么说,好似听懂了一般,瞪大了眼睛瞧着父亲,另一个稍大点的孩子则是扑到父亲和母亲之间
,学着母亲说道,“呛着孩子。”
许忠笑嘻嘻的搂过大儿子,“啊,老大会跟娘一伙欺负爹了呢!
忘了央个我买花生糖的时候了,呛没呛着啊,呛没呛着啊。”
大儿子在他怀里挣扎了几下争不脱,回头瞧着母亲,“娘!”
百合笑眯眯地伸手打了一下许忠的后背,“别勒着孩子。”
许忠佯装吃疼地放开了儿子,“哎哟哟,要打坏了啊。”
百合瞪了他一眼,懒得再跟他玩闹,“这次姑娘让咱们上京,虽说不是做大掌柜的,却也是委以重任,你可千万警醒着些……”
许忠搂着长子点了点头,“这些事你丈夫心里还是有数的。”
本来他应该在詹总掌柜手下鞍前马后的学几年本事,谁知京里的姚大掌柜翻了船,拨出了萝卜带出了泥,京里折了好几个小掌柜和管事,又听说要提前盘帐,不知要折多少个掌柜在里面,詹总掌柜手下的人就不够派了,挑来选去的想到了他,他原是隆昌顺的大掌柜,早年就曾独挡一面,在詹总掌柜跟前做了管事一样是兢兢业业,吩咐让他做的事
,事无巨细都办得体面,詹总掌柜又想起十太太在京里总要有个支近的人,索性卖了十太太一个人情,把他派到了京里做连家烟行的掌柜。
原说是让他随着往京里送货的车队同行,却因交接的时候出了些细故耽搁了一天,索性与老婆孩子一同坐马车往京里去了。
“别的不说,就你这一身的烟味儿,孩子们倒是不怕的,熏到了姑娘可怎么办?”
“我这次是做烟行的掌柜,若是不知道这旱烟、水烟、南烟、北烟都是怎么会事可怎么成?卖货的总不能不如买货的懂行吧,待我懂了行,自然就戒了。”
许忠笑道。
“偏你总是有理的。”
百合瞪了他一眼。
许忠嘿嘿笑着没理她,从怀里摸着来一块糖纸包着的桂花糖,许大立刻跳了起来,“我要!
我要!
我要糖!”
许忠偏拿着糖逗他,瞧见他要碰到了,就将拿糖的手抬高,逗得许大叫个不停,百合瞧着他们父子玩闹,只得无奈的笑笑,这两夫妻一个是自幼颠沛流离,一个是家贫无着卖人为奴,说起家里人都是一肚子的苦水,如今结成了夫妻,也有了自己的小家,面对儿女总比旁得人家还要宠爱三分,许忠更是从不顾什么抱孙不抱子之类的规矩,只要在家就与儿子玩成一团,更轻易不许百合喝斥打骂,人都说严父
慈母,这一家子是慈父严母。
这一家三口趁着天黑城门关之前进了城,直奔莲花胡同连宅,到连宅时刚过晚膳时分。
许樱听说他们来了自是高兴,早早就在离莲花不远的地方赁了个小宅子给他们一家人居住,又让厨房整治了一桌的酒菜,也不管什么主仆之分与连成璧一起替他们夫妻接风。
许忠和百合都是懂规矩的,虽说是主人有请不敢辞,却也不敢与主人并坐,再三请连成璧夫妻上坐,他们俩个这才在下首搭了个边坐了。
“许忠哥原是跟着我爹的,百合姐是跟着我娘的,因怕我到连家失了臂膀这才做了陪房,自是与旁人不同,何必如此拘束。”
许忠站起来施了一礼道,“姑娘高看我们夫妻一眼,我们夫妻自是心里有数,正因如此才礼不可废。”
连成璧道,“既是如此,就这般坐着吧,我们夫妻已然用过晚膳今晚你们是主客,我们陪着喝酒就是了。”
他虽说素来有目中无人的名声,可对自己瞧得起的人一直是“随和”
的,许忠的为人处事,百合的灵
巧忠义,一直颇得他的敬重,他对这两夫妻印象不差,自然也乐得坐陪。
这两夫妻是看着许樱长大的,尤其是许忠,先前并未见过连成璧,如今一见自家姑爷并不似外人所说的一般目下无尘,为人刻薄,不懂礼数,在席间对自家的姑娘也颇爱重,对自己夫妻也和气,原本悬着
的心自然放下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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