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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颗水珠碰撞、破碎,和乌云里降下的冷雨一起拍在蒋星渊的脸上。
他睁大了眼睛,在剧烈的晕眩感中,看到船头上扬,船夫蹲踞着身躯,使出全力和莫测的造化搏斗,絮娘的双手紧抓着脚下的竹条,柔弱的双肩因惊惧而颤动,无暇他顾。
他侧过脸,看到蒋星淳一只手紧抱着蒋姝,另一只手扣住船沿,冲他嚷了句什么,似乎在提醒他注意安全,下一刻又看向远处袭来的一排波涛,神色焦急,高声示警。
在船身被波浪推到最危险的角度时,蒋星渊再也克制不住藏在骨子里的杀意,悍然出手。
他从不知道自己的动作可以这么快,力气可以这么大。
将蒋星淳连带蒋姝一起推进河里,他近乎冷血地望着同父异母的哥哥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听到悦耳的“噗通”
声,脑海里一片空白,反应却极为迅速。
他惊叫道:“阿淳哥哥!
阿姝!”
筏子扛过了这一波风浪的袭击,船头缓缓下落,絮娘闻声回头,看到船尾只剩蒋星渊一人,呆愣片刻,美目圆睁,疯了一般扑过来,喉咙像被棉花堵住,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阿淳哥哥!”
蒋星渊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脑袋被河水冲得越来越远,作势往河里跳,“大娘,您别着急,我去救他们!”
眼看着蒋星渊大半身子落入水中,絮娘终于反应过来,撕心裂肺地哭叫了一声,紧紧抱住他的双腿。
“阿渊!”
她的心口像被什么攥住,疼得冒出涔涔冷汗,手软脚软地将湿淋淋的少年拖出来,眼睁睁看着一双亲生儿女消失在翻滚的浪涛之中,大哭着向船夫求救,“老伯,求您快救救他们!
快救救我的孩子!”
船夫也被眼前的惊变唬了一跳,暗悔自己钻进钱眼里,惹了这么桩麻烦,苦于近在咫尺的风浪,摇摇头狠心道:“不是我不帮你,咱们现在自身难保,怎么救人?”
筏子又颠簸起来,蒋星渊重重咬了咬舌尖,紧拥着絮娘,和她一起流泪,自责道:“都是我不好!
我没有抓住阿淳哥哥,也没有保护好阿姝……可我真的没想到阿淳哥哥会掉下去啊!”
絮娘绝望地匍匐在船上,一只手痉挛着,被粗糙的竹条划出道道伤痕,连指甲都劈裂,另一只手紧紧捂着剧痛难忍的心口,嗓子眼泛起一股腥甜。
她“哇”
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蒋星渊被刺目的猩红唤回理智。
他终于知道害怕。
并非残存的良知回笼——他的胸腔里跳动着黑色的心,亲手杀死单纯赤诚的哥哥,不觉愧疚,只觉痛快。
只是,他不该将亲手带大的妹妹一并推下去。
他心里明白,蒋星淳和蒋姝加到一起,构成絮娘的命,他应该留下蒋姝,减轻她的悲痛。
可绝佳的时机稍纵即逝,他根本没有选择。
他垂下眼皮,抱紧絮娘柔软的身子,双手渐渐颤抖起来。
他是因贪婪而霸占鹊巢的鸤鸠,是一暖和过来便咬死农夫的蛇。
他是控制不住本能,向青蛙刺出尾针的毒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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