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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隐若现的下弦月大半藏在厚厚的云层里,狼牙一般苍白的月光稀稀拉拉的洒在墓地里,除了我们几个“呼哧呼哧”
的喘息声,静的让人心发慌,不远处一些没烧干净的冥纸随风起舞,刹那间让人生出一种悲悲戚戚的感觉。
贺安最先一屁股坐在一块墓堆的前面,抓起半瓶碑前的贡酒,呆滞的望着阴郁的天空沉默良久,半晌之后朝着贺鹏举咧嘴笑道:“老二,咱俩多少年没坐在一块好好吃顿饭,聊聊天了?”
贺鹏举的嘴上全是火疖子,伸手摸了摸干笑:“差不多快十五年了吧,我记得那年你当兵走,我和我哥陪着你喝大半夜的酒,你哭着抱住我和我哥的脑袋说,将来一定会带着我们出人头地。”
“是我害你啊。”
贺安抓起酒瓶“咕咚”
喝了大半口,眼神微微泛湿的喃喃:“如果我没给他当警卫员,你也不可能走的那么极端,我就应该在你们拿下海鲜市场的时候,直接狠心掐断咱们的联系。”
“别这么说,跟你没关系。”
贺鹏举坐到贺安的旁边,两人紧紧依靠在一起,贺鹏举咬着脑袋低声道:“安哥,你了解我的脾气,当初的我心已经野了,就算你不帮我支关系,我也会通过别的方式去认识他。”
我倚在一块还算空旷的角落,静静的聆听他们哥俩的对话,直到如今我才听懂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贺安恐怕就是贺鹏举和他身后那位大拿联系的枢纽,贺安成就了贺鹏举,贺鹏举同样帮助了贺安,有点类似我跟罗权,但他们之间又多了一份血浓于水的亲情。
贺安顺着喉咙灌了一口白酒,靠在墓碑上,自言自语一般的数念:“老二啊,这次从军营里离开,收拾自己被褥的时候,我心里涌过一种预感,一种特别强烈的预感,我感觉自己怕是出不去了,我一把老骨头肯定会埋在祖国的某个角落。”
贺鹏举皱着眉头慌忙安抚:“安哥,别这么说..”
“我愧对军人这个称号,当初入伍,我曾昂头起誓,此生必定马革裹尸,结果距离自己的目标却越走越远。”
贺安微闭着眼睛自嘲的摇摇头道:“如果,如果这次你能侥幸离开,一定让我儿子将来去当兵,交代他,只行伍不入仕,政治和利欲比特么咱们的鞋底子还要脏。”
“好。”
贺鹏举声音干哑的点点脑袋。
贺安微微挪动一下身体,我看到他屁股底下的黑土被浸湿一大片,是鲜血染透的,他吐了口浊气看向贺鹏举轻声问:“混了半辈子社会,你知道社会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吗?”
“社会..”
贺鹏举的眼中出现一丝迷惘。
“你呢,你知道社会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吗?”
贺安侧头又看向我问。
我咳嗽两声摇头苦笑:“社会,社会是条不归路。”
“呵呵..小鹰啊,老二丢大头保你,知道因为什么吗?”
贺安冷不丁又侧头看向蔡鹰询问。
蔡鹰脸色变幻两下,随即不确定的说:“大概是因为我比大头更能沉得住气吧。”
“那只是一方面,最关键的是我并没有告诉过他,我调查出来你的背景,这事儿就当做咱俩的一个秘密如何?”
贺安一眼不眨的盯着蔡鹰,沉寂几秒钟后开口道:“关键时刻帮他一把,也不枉费这两年相处一场,可以吗?”
蔡鹰抿着嘴角踌躇半晌后点点脑袋。
“累了,累了,睡一会儿。”
龇牙浅笑,慢慢闭上眼睛,仿若一个圆寂的老僧一般静谧。
猛然间一阵刺耳的警笛声骤然响起,不远处的土路上泛起一阵红蓝交替的警灯,刚刚还闭眼像是睡着一般的贺安一激灵起身,趴在墓碑后面朝着我们摆手驱赶:“赶紧走,顺着坟场一路往南走,试试能不能跑出去。”
“一块走安哥。”
贺鹏举咬牙拽住贺安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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