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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两年,你也许就用得上它了。
达玛拉虽然没有正式穿上它,但她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捧出那条羽毛裙子,无限迷醉地看上一刻,那时她的眼神格外温柔。
她有意无意地总要在尼都萨满的希楞柱外晃悠着,若是看见他突然出来,她就会吓得“嗷——”
地叫一声,转身跑掉。
只有心已经被人征服的女人,才会怕见那个男人的身影。
达玛拉为尼都萨满精心做了两样东西:一副狍皮“伯力”
和一个“哈道苦”
。
伯力就是手套,我们那时一般戴的是分成两瓣的手套,做起来比较简单。
而达玛拉给尼都萨满做的,却是用短毛狍皮做的五指的手套,这样的手套做起来非常费时。
达玛拉挑针走线地足足做了半个月,她在手套的腕口处绣了三圈花纹,一圈是火纹,一圈是水纹,一圈是云纹。
我还记得中圈的是火纹,一上一下的是水纹和云纹。
她做完后问我那花纹怎么样我知道她是为尼都萨满做的,就讥讽她:云和水在一起是对的,哪有火和水在一起的我这句话让达玛拉白了脸,她“哦——”
地叫了一声,仿佛被针刺着了。
所以接下来她做哈道苦——烟口袋的时候,就没有绣任何花纹。
那个烟口袋是用两条狍腿皮做的,葫芦形,口上和两边的缝口镶边,定带,带上系着打火石袋。
达玛拉最初把父亲用过的打火石系在了烟口袋上,被我和鲁尼发现后,我们偷出那块打火石,所以达玛拉最终送给尼都萨满的烟口袋是没有打火石的。
说来也奇怪,那年冬天,尼都萨满戴上那副五指的狍皮手套后,他的手指也变得灵活了,打到了很难打到的狐狸和猞猁,它们的皮毛是最珍贵的,这让他无比快乐和自得。
而那个烟口袋,他完全把它当作了护身符,一直佩带在腰的右侧。
我不止一次找到依芙琳,我说我不想看到达玛拉和尼都萨满最终会住在一座希楞柱里。
依芙琳总是对我说,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是不能在一起的。
她说尼都萨满是林克的哥哥,按照我们氏族的习俗,弟弟去世后,哥哥是不能娶弟媳为妻的;但如果是哥哥死去了,弟弟可以娶兄嫂为妻。
依芙琳跟我打比方说,如果是尼都萨满死去了,而林克还在,他的身边又没有达玛拉的话,他是可以娶额格都阿玛留下的女人的。
我就对依芙琳说:额格都阿玛身边没有女人,阿玛要是娶他留下的女人,还不得是狍皮口袋里的那些神啊!阿玛跟神在一起可怎么生孩子呀!依芙琳本来跟我一样为达玛拉和尼都萨满的事担忧着,我的话使她大笑起来,她揉着她的歪鼻子,“哎呀哎呀”
地一遍遍叫着我的名字,就像为我招魂一样,她说:你都到了嫁人的年龄了,怎么净说孩子话呀!
依芙琳以前是不爱提死去的林克的,可自从母亲和尼都萨满格外在意对方以后,她常常在大家坐在一起商议事情的时候,故意地提起父亲。
什么林克五岁的时候就会射箭啦,什么林克九岁时就会做滑雪板了,什么林克比兔子还善跑,十岁时追上过一只兔子啦。
她每次说完,都要把头扭向母亲,说:达玛拉,你要是见到小时候的林克,你那时就会想着要快点长大,好早点嫁给他!这时母亲就会忧戚地看一眼尼都萨满,尼都萨满仿佛做了错事似的,把头低下来。
渐渐地,达玛拉和尼都萨满不爱坐在一起了,他们明显感觉到大家对他们情感的敌意。
从那以后,达玛拉再打开羽毛裙子的时候,就会对着它发出一阵一阵的笑声。
那种笑声让我联想起达西展开狼皮、让猎鹰扑向它的时候,脸上所浮现的奇怪表情。
她的笑声让人寒毛直立。
她一这样笑,就会把我和鲁尼笑到希楞柱外。
我们呆呆地看着天,希望它能刮来一股风,卷走那样的笑声。
我是大姑娘了。
鲁尼也长大了,他开始长胡须了。
我们眼见着达玛拉一天天地枯萎下去;她的背驼了,有一次刚学会说话的小达西来到我们希楞柱,他看着母亲突然说了一句,你的头上盖着雪,你不冷吗达玛拉知道小达西在说她越来越多的白发,她凄凉地说了一句:我冷啊,我冷又有什么法子呢也许雷电可怜我,会用它的光带走我,让我不再受苦
从那以后,每逢雷雨天气,母亲总是跑到树林中,我知道她寻求什么去了。
可是雷电并不想做勒住她脖子的绳索,只想用它们催生的雨滴敲打她,所以她每次都是平安归来。
她披散着头发、浑身被雨水淋湿、打着寒战回到营地的时候,尼都萨满就会唱起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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