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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
崔源颤声问道,“陛下……是何反应?”
家人不解,如实答道:“陛下听闻武穆侯脱簪跣足,跪于垂拱殿外请罪,不等诸位大人争论出结果就先行离去。”
说完发觉不对,崔源两眼放空,面色惨白,直如被妖鬼摄去魂魄一般。
家人受惊不小,连声询问:“郎君这是怎么了?哎呀呀,咱们崔氏好说是陛下的本家,陛下再如何也得留几分情面,您可别自己吓唬自己,反而伤了身子!”
崔源顾不得解释,掀被下床:“备车!
我要进宫!”
彼时宫门已近下钥,崔芜紧赶慢赶进了宫,却被拦在垂拱殿外。
传话女官神色恭敬,态度却十分疏离:“崔大人请回吧,陛下今夜不见外臣。”
崔源认得她是女帝的贴身侍女,丝毫不敢怠慢,赔笑道:“烦请姑娘禀报,崔某此行是代家弟向秦侯赔罪。
听闻秦侯身子不好,崔某从家中寻出一支三百年的老参,还请秦侯莫要嫌弃。”
三百年的老参是好东西,也确实对秦萧的病症。
潮星不敢擅专,去了里头传话。
刚穿过回廊,迎头撞见当值的逐月。
她忙叫住人,将崔源求见之事如此这般地说了。
末了小心探问:“姐姐瞧着,现在进去禀报合适吗?”
崔芜身边四大女官,最得宠的是阿绰,最受信重的却是逐月。
这自是因为她细致谨慎,办事勤勉,也因她读过诗书,行事自有章法,非乡间女子可比。
她知潮星顾虑,遂道:“此事我替你禀明,见与不见,全凭陛下圣裁。”
潮星巴不得丢了这烫手山芋,喜出望外:“那便有劳姐姐。”
逐月低头进了西暖阁,站在帘外回话:“陛下,您要的烈酒送来了。”
她奉上银盆,盆里盛的不是清水,而是蒸馏过的白酒。
崔芜探手入盆,将一双玉掌搓揉入味,这才摁住秦萧肩胛,小心翼翼地用起力来。
日间武穆侯赤足请罪,不出所料染了风寒。
尚未过午便发起高热,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
煎熬到入夜,高热好容易稍稍退去,未曾痊愈的旧伤又隐隐复发。
偏生秦萧性情隐忍,痛彻骨髓也不开口,若非崔芜警醒,真被他蒙混过去。
崔芜小心避开手术伤处,合拢的手指好似钢针,搅得骨缝不得安宁。
秦萧这辈子没试过这般酸爽的滋味,刚晾干的鬓颊又被汗水浸透,一时浑忘了身处何地,迷迷糊糊地唤道:“阿娘……”
崔芜偏头看了眼,逐月正眼观鼻鼻观心,权当自己是根会喘气的人肉桩子。
她遂放了心,用嘴唇贴住秦萧汗湿的鬓角:“没事,有我呢……”
她来回顺了好几遍,酒力侵入肌理,泛起一股热意。
那热流深入骨肉,将搅动骨缝的千万根钢针尽数融化,扭曲的筋骨像是融成了温水,酥融融、暖洋洋,无一处不舒坦。
秦萧从昏沉中短暂醒来,睁眼瞧见崔芜专注的侧脸。
离唇极近,只隔一线。
鼻尖萦绕着一股幽腻甜香。
那一刻几乎是本能驱使,秦萧略侧过头,唇角便自女帝鬓颊擦过。
崔芜丝毫未察,见他睁眼,欣喜不已:“兄长醒了?可还难受?”
秦萧翕动嘴唇,艰难吐出单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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