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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拖着沉重的炭车,犹如老牛一般地喘息着,费力地在雪地上前行。
到了一个土坡前,他使尽了全身气力,无奈雪后道路湿滑,他上几步,又退几步,把头几乎埋到了地上,也上不了那个土坡。
李家几个儿子津津有味地看着役夫拉车,见他无论如何都拉不上去,由不得一起“哈哈”
大笑。
李岫是李林甫年齿稍长的一个儿子,时任将作监。
他没有跟兄弟们一起发笑,默默地翻身下马,走到那辆炭车跟前,伸出手去,要助那个役夫一臂之力。
役夫见他服色鲜明人物俊秀,猜出他是个富贵公子,连忙连声谢绝:“大人,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李岫也不做声,用右肩抵在车轮上,一使力,炭车车轮一动,一下就上了土坡。
那个役夫放下车套,忙不迭地走到李岫面前,“扑”
地跪倒在地:“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不必谢,你快走吧。”
呆呆地看着李岫的举止,李林甫也不知道对的举动该褒还是该贬。
李岫低着头,似乎心有所思,一步步地走了过来,到了李林甫的马前,他却突然跪倒在地。
把李林甫的坐骑骇了一跳,倒退几步,“哕哕”
地叫起来。
李林甫急忙拉紧缰绳,才把它止住了。
他低头看着李岫,问道:“岫儿,你这是做什么?”
李岫埋着头,说道:“父亲大人,孩儿有几句话,在心中想了很久,今天,想要对父亲当面说出来。”
“你起来说罢。”
“父亲答应了孩儿所请,孩儿才起来。”
“你所请是什么,说!”
李岫静默一阵,哭了:“父亲大人,这些话,孩儿藏在心中已是就有时日!
今日就一吐为快吧,父亲大人,孩儿想说的是,你老人家久居相位,树敌太多。”
“我树了什么敌!”
“孩儿在宫中也听说了,罗大人奉父亲之命,出京一趟,杖死了三名官员,李左相也因为惊惧饮鸩而亡,孩儿听了,着实为父亲担心。”
“有什么可担心的?!”
李岫揩着眼泪,指着那名役夫的背影:“孩儿怕的是,父亲政敌众多,犹如前路上满是荆棘,如若是有一日形势有变,父亲恐将大祸临头,到了那时,若是想要像那位役夫一样凭劳力果腹,只怕是都不能够了!”
说罢,他放声大哭:“父亲,此刻悔悟,不看重手中权柄,宽以待人,可能还为时不晚,孩儿也许是杞人忧天,但希望父亲能听得进去些许。”
李岫的一位兄弟听不下去了:“你胡言乱语一通,是不是父亲跟我们今日高兴,你看不惯,说这些来扫我们的兴头。”
李岫一席话多少触动了李林甫心中隐忧,他喝止了李岫的兄弟“你闭嘴!”
然后,又轻声对李岫说:“你起来吧,听父亲说话。”
李岫站了起来,李林甫微微叹息一声,说道:“情势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想改弦更张也难,为父又有什么办法呢!”
为了彻底地清除朝中明皇可能重用的官员,保住自己的权柄,李林甫已经到了丧心病狂无以复加的地步,这一次,他又盯上了从前对他俯首帖耳言听计从地方户部侍郎、御史中丞杨慎矜,在月厅闭关数日,冥思苦想,终于他想出了一条妙计良谋,要置杨慎矜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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